向心
赛车手抱抱熊和作家扬sir.
分别的情侣又重逢，莫名其妙发展成了同居的“炮友”关系。
其实彼此都有情，都嘴硬不说，越这样越执着地在床上寻找蛛丝马迹，寻找“你为我动心”的一点证据。
当年分手也很草率，熊从小就想当赛车手，希望以后咩做他的领航员，教咩读路书（赛道情况说明书，领航员据此指引赛车手），假期去赛车俱乐部的模拟训练场，咩也真的有模有样，两个人还有自己的一些“术语”。
但咩的兴趣不在于此，陪熊这样闲暇玩玩可以，要他把自己的职业方向定在这里，他不要。
熊一根筋觉得我们可以在一起不好吗，咩说那是你的理想。而且咩也希望他能继续读书，就算是当赛车手，也可以先念个汽车动力相关的专业啊。
年纪小，都很幼稚，沟通也不到位，不欢而散演变成为分手。
重逢是咩受邀参加一个读书会，隔壁会场就是拉力赛的赛前预热会场，有很多赛车迷来蹲喜欢的车手。
相遇后的两个人就这样展开了另一段莫名其妙的关系。
赛车手都有领航员，咩觉得这种搭档关系非常亲密，在自己缺失的这些年里，熊有了能并肩作战的人。
微妙的醋意令得他们的关系始终处于彼此喜欢但“剑拔弩张”的状态。
熊是你不主动我也不动的那种人，所以他俩就僵持住了。
赛车是高危职业，熊又酷爱去跑越野拉力赛，挑战极端赛道。
有一次锦标赛，咩在家写稿看到窜起来的热搜，是说赛道事故翻车了。网上有个很混乱的现场视频，手机拍的，医护人员都围过来，先看到熊从车里爬出来，头盔摘掉被扶起来，半边脸都是血。
心里一紧，然后镜头乱晃，嘈杂的人声又是一阵喧闹，熊的声音在喊，“别管我！我没事！先把他弄出来！快！”
咩老师看着视频，烟烧到手指才猛地灼醒，蓦地慌里慌张丢掉烟头时一脚踢到桌子腿。
那个视频重头播放，又是熊流血的半张脸，他一下很疼地红了眼眶。
很难受，哪里都疼了。
担心又嫉妒，但他一直那么为别人着想，个性温柔，连表达嫉妒都不会。
熊呢，比赛没跑完，又和领航员双双受伤，回来时脸色很不好。
咩毫不关心的样子。熊抿唇问他，“看了吗？”
咩背对着他在沙发看电脑里的稿件，滴水不漏，“什么？”
熊就不想问了。
晚上关了灯，两个人开始一场泄愤似的性爱。
奇异的，熊好像吻到一片泪水。
抱抱熊也很难过。
比赛时领航员给出过沟指令后他敏锐感觉到发动机在异常抖动，如果火花塞异常动力不足以跃沟，他们就会掉下去。这是极限赛道，掉下深渊意味着没有生还可能。
一刹那间他又想到小扬，方向盘被拧死到左边，车身不受控制地打着转撞向山壁，无数石子被车胎崩飞，车头撞毁了大半后翻滚出去。
他觉得自己也许会死。
如果死了，他也没机会再和小扬说什么了。结果咩那么冷淡，他就非常难过。
关系出现转机是紧接而来的世界锦标拉力赛，对赛车手来说很重要，车队也都希望自家车手有好名次。
熊的伤才好而已，要去参加比赛，咩第一次对他的事发表看法，不赞成。
赛车对身体和心理素质都有非常高的要求，他不希望熊急着去比赛，再喜欢也不行。
熊就很奇怪地看着他，“你很关心吗？”
咩静了静，“…我只是建议，不要用性命冒险。”
他原以为要说服熊会很困难，但熊却根本没要他多说什么，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
领航员打电话来找熊去提前勘察赛道做路书，熊跟他讲，“这站我不参加，你找xx搭档吧。”
他打电话没有避开咩，咩表面在写稿子，其实根本没敲字，就听见熊继续说，“不为什么，想休息了行不行？管得着吗你，挂了挂了！”
没两天熊找他出去，“明天有空吗？”
“有事？”
“想去个地方。”
他没把握咩会答应，但咩又真的答应了。
他带咩去了停赛期的赛道，把他往车里一推，路书和头盔一起扔过来，“你做我的领航员。”
咩根本没搞清状况，“我…”
熊已经坐进驾驶位，头盔一戴，声音被面罩隔绝得更远，“陪我跑一圈吧，小扬。”
咩翻开路书，才发现塑封壳下装的是他们高中用的练习簿，那时候他陪熊去赛车俱乐部，两个人就用作业本写路书。
他没想到熊还留着。
赛道还是从前的那条赛道，咩努力搜刮从前熟知于心的词汇。
熊一直在等他准备好，等了好久，咩才哑着声音，“你确定吗？”
熊兀自开始倒计时：三、二、一——
咩被副驾驶的安全带勒得整个人发疼，赛车飞弛出去，油门仪表盘数值立刻飙升。
咩忍不住扭头看他，汗湿的额发箍在头盔里，“200，左弯2”
抱抱熊轻松地转过弯，一脚将油门踩到底，引擎轰鸣声将咩压得喘不过气，同时压迫他的还有翻江倒海的回忆。
但他立刻阻止了自己，全身心投入到路书当中去。
“50，跳跃R2，有障碍物”
赛车被惯性拉扯飞跃过近三米长的深沟后又急转弯，轮胎紧抓地面滑行过一段清晰痕迹，扬起的尘土笼罩车身。
扬sir有些不适地皱起眉头，手指将路书折页攥住皱褶。他仍然忍不住去看一眼抱抱熊。
赛道最后熊主动放慢了车速，他的赛车生涯里除了静止就是飞驰，没有放慢一说。
他们缓缓滑向终点。
扬sir这时才长长呼出一口气，后背被汗浸湿。
抱抱熊踩下刹车，冷不丁说，“每次比赛我都很紧张。”
咩看向他。
半指手套是用吸汗材料制作的，但抱抱熊还是手心冒汗，握紧了方向盘躲在头盔里继续说，“我想…要是你在就好了。小扬，要是你在就好了。”
——你是我心里的领航员。
熊老师说完，如释重负地摘掉头盔，立刻被副驾驶上的人揪过衣领，半个身子都歪过去，然后迎来了一个吻。
他一只手捉着头盔，一只手撑在副驾驶座上，有些惊愕地睁大眼睛。
扬sir汗湿掉的头发扫过他的额头，软热的唇噙住他的。
他又一次尝到了眼泪的味道。